西瓜皮之味

2021年1月12日 ～ 往事似梦 ～ 人生如烟 ～

我顶着零下二十多度的大雪天，抱了个西瓜上楼。媳妇儿忙接进门，数落到，“没见过谁这么爱吃西瓜的。”我拍拍身上的雪说，“你先切瓜，我给你讲讲这其中的渊源。”

那是我七岁那年夏天里的一天。

村儿里人争着赶集去了。我在集上捡了块儿西瓜皮，那块儿啃得不干净，挂着瓤儿，我疯跑回家，绞了半桶水，涮了，就啃。

不知什么时候，我妈揽着秸秆儿撅进院子，瞧见我猫在井沿儿上，就喊我，“吃什么哪？”

我说，“西瓜！”

她扔了秸秆儿，“噗噗”拍着身上的碎屑走过来，问我，“哪儿来的？”

我抬眼瞥了她说，“集上捡的。”就又接着啃。

沙子挂在瓜皮儿上，我啃得“咳哧咳哧”响。

她弓到井台边儿上，直勾勾盯着我，我被盯得发毛，就不敢啃了。等我抬起头，却望见她在日头里哭了。她哭，她瘪着嘴哭，我就跟着哭，咧着嘴哭。等我哭得有胆儿了，就又开始啃。她一下子迈过来，从我手里抠下那瓜皮儿，摔在地上。

她抹了把泪，拽起我往集上赶。我一路趔趄跟着，又一路趔趄着抱回了瓜。可那买来的瓜是什么味儿，我没太吃出来，也不知道是没熟透还是哭咸了嘴。

我慢悠悠讲着，媳妇儿静悄悄切着。讲完，西瓜也切完了。我抓起一块儿要啃，媳妇儿却按住我肩膀说，“你等等。”忽就转身小跑儿去拿来两个勺子。媳妇儿把勺儿分给我说，“㧟着吃，㧟着吃就啃不到瓜皮儿了。”

我接过媳妇儿握得温热的勺子，㧟进瓜瓤儿里。不料㧟得深了些，触了底，嘴里便又泛起那瓜皮儿的味道了。